释青张着嘴,瞪大眼睛,血瞒过眼睛的时候,他的视线里只有一片血色,仿佛看见了当年自己造下的孽,仿佛看到了所有的师兄弟都朝着他扑过来。
每个人都是血淋淋的,或者是四肢不全,但无一例外是眸中的憎恨,那种无法遮掩的深恶痛绝,就像是锐刺,如同他刚进门时候那般,以回旋镖的方式终究落回了自己的身上……
一个轮回。
该死的,还是得死!
甘彧的手,徐徐垂落。
指尖有血,一点一滴的落下。
温枳就站在那里,但他们好似全都没有发现她,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,他们只是走完了师门之谊,清算了当年的血债。
“我……”温枳站在那里,她这才明白自己方才疯了一般的冲撞,恰好撞进了二人的力量对决之中,其后身上的火焰便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周身冰凉。
那些蝙蝠并没有消失,而是悉数贴在了一旁的岩石上,仿佛是在静观其变,保持了绝对的安静,但温枳看过去的时候,它们似乎也有所感觉,纷纷将头扭过来,似乎是与她对视。
温枳没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的看着,然后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幕,眉心紧紧皱起,从这师兄弟的对话中大致猜到了昔年的恩怨。
说是恩怨,其实是血仇……
纵然没有甘彧动手,温枳想着……自己也不会放过释青,这笔债总归要讨回来,才对得起这一副立于天地间的血肉之躯。
若生身父母的血仇都不报,枉为人子!
天,亮了。
那一瞬间的事,温枳觉得身后一凉,刚转头便骤然失去了意识。
“呼!”
人,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来。
惊得在场的两人,纷纷抬眸注视,但一个都不敢开口,生怕惊了她,万一惊出个好歹,那还得了?
好半晌,温临风率先开口,分外小心翼翼,“阿枳,做噩梦了?不打紧,爹在呢!”
好像是刚刚回魂一般,温枳徐徐转头看过来。
她的目光落在温临风的脸上,转而挪到容九喑的脸上,仿佛是做梦一般,又徐徐绕着屋内一圈,终是盯住了自己的掌心,像是在证实……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?
“阿枳?”容九喑皱眉。
不太对。
“阿枳?”温临风也跟着喊。
温枳长长吐出一口气,僵直的脊背瞬时松了力道,徐徐瘫软下去,仰头便躺了回去。
“阿枳?”
“阿枳?”
两人双双上前,生怕她有什么闪失。
迎上两人担忧的目光,温枳眼珠子转动了一下,“我没事,就是有点累,好像是被拆碎了重新缝合回来,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气力,仿佛是丢了半条命。”
听得这话,温临风当即起身,“我去叫大夫。”
然而下一刻,却见着容九喑就着床边坐下,伸手扣住了温枳的腕脉。
“你……”温临风眉心陡蹙,瞧了瞧房门口方向,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容九喑,终是有些不甘心的坐在了桌案边,“四月!”
四月慌忙推门而入,手中的蒲扇还摇动了两下,“老爷?”
“去叫大夫。”温临风没好声好气的开口。
四月骇然,“小姐她……”
“少废话,让你去你就去!”温临风哼哼两声。
四月连连点头,“哦哦哦……”
气氛不对,先溜为敬。
“里面怎么了?”叶子一把拽过她。
四月“嘘”了一声,“找大夫,小姐醒了。”
如此,叶子便也没拦着,只竖起耳朵在门外听着。
“你觉得如何?”容九喑趁机握住了她的手,在温临风看不到的角度与她十指紧握,“除了浑身乏力,可还有别的什么症状?”
温枳俏皮一笑,默默的别开头,止不住的唇角上扬,最后无声的张了张嘴:不怕我爹打死你?
“咳咳。”容九喑轻咳一声,握着她的手不放,“未见毒障,没有内伤,许是疲累过度,紧张过度的遗留症状,只要好好休息便是。”
温枳深吸一口气,“还有呢?”
“还有便是……”容九喑回头看了温临风一眼。
这一眼,看得温临风有些紧张,总觉得容九喑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,隐约好似有什么暗示?又或者是,他又想对他闺女做点什么?
“今日我便坐在这里,你休想生出什么坏心思。”温临风哼哼两声。
容九喑敛眸,“可能要让岳……温掌柜失望了,阿枳身上有所变数,趁着这会大夫还没来,不如猜猜看,到底是什么变数?”
一听这话,温临风咻的站起来,“你说什么?”
变数?
什么变数?
“阿枳,你觉得哪儿不舒服?”温临风追问。
除了浑身无力,还有什么别的症状?
“禁制。”容九喑淡淡然吐出两个字。
温临风骤然僵在当场,嘴巴张了张,愣是吐不出半句话来,一张脸忽青忽白得厉害,好半晌才打了个寒颤,扶着桌案慢慢坐回去,“你说、说什么?”
“昌氏兄弟说过,阿枳身上有所禁制,这才让她变成了寻常女子,手无缚鸡之力。”容九喑不温不火的开口,“我曾经试过冲破禁制,但差点连我自己都受到反噬,阿枳更是因此而吃了苦头。”